邮购新娘全集中最后主角的结局和内容如下:
涓涓一时不知如何劝慰,只好低着头,将一张包话梅的玻璃纸摊在手心,折过来团过去地玩着。 半晌,沈远才噗哧一笑,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,蔫蔫地推到涓涓跟前。信封是敞着口的,涓涓轻轻一捻,就看见了里面一叠崭新的百圆纸票。 “这是定金。十幅画。月底交清。” 涓涓这才明白沈远原来是在*自己,就捏了个拳头,狠狠地捶了沈远一拳。想笑,没笑出来,眼睛却热了一热。 “拿去把这个月的房租结了。下个月租约到期,就不续了。” 涓涓吃了一惊。“若是新湾的项目有戏,你也不续了?” 沈远冷冷一笑:“五斗米折腰的日子,我是不过了。你去告诉李叔叔刘叔叔什么叔叔的,我不靠他们了。我想去海南赌一赌运气。赢了是白得的,输了也是赤条条一身无牵挂,怕什么。” 涓涓听了,不禁怔住。不知道这位陈小姐下午说了些什么话,竟能让沈远如此动心,想关了公司放弃一切去海南。这么重大的一个计划,不仅丝毫没有与自己商量的意思,似乎也完全没有把自己包括在内。想起沈远“赤条条一身无牵挂”的话,仿佛这些年她在他身上耗费的精神气血,竟如过眼的轻风烟云,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丝毫的印记。  
温州:红尘白雪(9)
一时很是灰心起来。便推说头疼,起身走了。 沈远是在四天以后才发现涓涓不见了的。 茶室分手之后,沈远就一直没有出门。 答应给陈小姐的那十幅画,本来早有了现成的。自然都是经他精心挑选过,很入得眼的——然而却不是最好的。他暗暗留了个心眼,把历年来最得意的那几张藏下了,没让陈小姐知道。陈小姐出的这个价格,当然不值得他把心尖上的肉剜了送上去。可是陈小姐是他的一线天,他也不能怠慢。 陈小姐去宁波之前,来了一趟画室看画。走马观花地看过了,点个头,不说好,也不说不好。惟有那张画了一半的“风月”,却让她把脚步慢了一慢。她一手端了下颏,歪着头看了几眼,突然努一努嘴,说:“这张,你给我赶出来。” 于是沈远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赶画。 画赶得差不多的时候,陈小姐突然从宁波打了个电话过来,说要去雁荡山看景致。沈远就给涓涓打电话,让联系车辆。谁知办公室和家里两头都没有人接电话,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涓涓了。 赶去公司,却见大门重重地上了一把锁。楼里的清洁工见了他就笑:“总算来了个人了——我还以为你们关门大吉了呢。”沈远心里就有些慌乱起来,便急急地叫了辆车去了涓涓家里。 尽管和涓涓交往了这么久,幽会的地点,大多都在沈远的住处。涓涓家里,沈远只来过一两回——当然都是挑竹影不在家的时候。沈远知道涓涓的母亲瞧不上自己,平素也就避着不与竹影照面。这回是避不过去了,无奈,只好在门口停下,隔着门喊了一声“江涓涓”。 没有回应。 就抬手颤颤地拍几下门。 依旧没有回应。 正想走,门却哗啦一声开了,里面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来。男人很高也很壮,穿了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衬衫,口袋里别了一枝钢笔,腮上胡乱地长了些胡子。说细致人不全像细致人,说粗人也不全像粗人。眼睛红红的,脸色如陶土,半青半褐,样子颇有些吓人。 沈远猜想是自己走错了门,就赔了些笑,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江涓涓的人? 男人不说话,却剜了他一眼。突然间,他听见耳边一声闷响,犹如西瓜从空中坠地的碎裂声,又如米花在热滚筒里酝酿已久的爆响。一股热流带着腥咸的味道从眼角流进嘴里,枝头的树叶子渐渐地变成红色。 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挨了一拳。 “如果你再来找涓涓,打的就不是这个地方了。” 男人恶狠狠地说。 今年的春短,雨一停,没有任何承转交接,就入了夏。 杏娘戴了一顶宽檐草帽,在院子里摊晒她那只大樟木箱子里的杂物。这季的梅雨下得狠,下得屋里的四壁都起了绿毛。箱子里的物件也是黏湿的——都是些杏娘多年未用,却又舍不得丢的老物件。 杏娘已经晒了许多季的霉。年年晒完了,收拾回去,带着一声叹息锁起箱子,都以为是最后一回了。藻溪镇里,别说是她平辈的族亲,就是比她小一辈的,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好些个了。留下一个她,如一盏只剩了浅浅一底子油的灯,暗淡却长长久久地活着。 箱子很沉,她一个人扛不动,每年都是喊了堂侄来帮忙抬到院中的。箱子最早是许春月家的旧物,是当年许家老爷为*儿攒下的诸多陪嫁物什中的一件,专门从福建订制海运过来的。坚实,厚重。多少年后,走近来,还能依稀闻到暗香。从木质到漆水到款式,都是绝*功夫活。连正中那个扣锁,用的都是上好的黄铜,雕着花。上片是龙头,下片是风嘴,中间衔了一颗圆珠。岁月从上面蜿蜒流过,洗去的是光华,留下的是凝重。 当年许家老爷为女儿预备下的各样细软家私,都是藻溪镇的人们从未见过,也从未听过的。到头来,竟一件也没有派上用场。许春月跟着本该成为她堂姑丈的江信初走了,留下收过江家聘礼的许杏妹,从此不论婚嫁,守在江家。 许家老爷在族亲面前,很有了几分愧疚。就将春月的陪嫁,挑了一些送过去给许杏妹。许杏妹死活不肯收,最后发话的还是江信初的母亲。“就算是将来给我们养老的吧。” 这话不幸言中。 江家祖孙三代在后来的日子里遇到的许多难关,都是靠变卖许家老爷送的礼品渡过的。待到将两个老人送了终,许杏妹手头剩下的,就只有这只樟木箱了。 涓涓披着杏娘宽大的对襟毛衣,坐在门槛上看杏娘慢吞吞地晒霉。天还早,太阳也还低,斜斜地扯出一把散乱的树荫。黄花狗吃得正饱,蹲在树荫底下闭目养神。偶尔睁一睁眼,舔一口石凳上杏娘刚刚洗过还滴着水的粽叶——原来是端午了。天上起了极轻的一阵风,树叶子尚未觉得,涓涓倒先觉得了。就把毛衣紧了一紧。前襟下摆宽余的地方,被涓涓抓成柔柔的一团,堵在腹上,才觉得有了些细微的暖意。 是冷,又不是寻常的冷。是那种无底的,填也填不满的,空空落落的冷。 这种感觉,是她离开医院时就有了的。 那天她躺在医院的铁床上,两脚直直地分开。她看见了医生的脸,却看不见医生的手。有一样冰冷的东西探进了她的身体,接着便是疼。不是那种尖锐的,切肤的疼。而是一种牵着心和肺的,钝钝的疼。 她疼了很久,久得忘记了时间。后来她穿上衣服,下床,走到了街上。车流人声扑面而来,仿佛要将她整个掀起。她毫无防备地在当街蹲了下去,突然感觉自己轻如羽翼,从里到外地空了。 她不知道一个如此轻如此空的人怎能经得起街市的碰撞。她渴望有一个刚好容得下她身体的被窝,从头到尾地将她裹起,却把世界遥遥地堵在外边。她渴望睡眠,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不吃不喝地睡到再也不想睡的时候为止。不需说话。不需见人。也不需微笑。 然而她却不能回家。 她无法面对母亲竹影。她已经对母亲说了太多的谎言。她没有力气再去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,来掩盖这样一个硕大无比的秘密。 她实在不能。 她这才意识到她其实是没有地方可去的。 后来她恍惚地过了街,在公用电话亭里给李猛子打了一个电话。 送她去藻溪是李猛子的主意。 他接了她的电话之后,立刻从单位叫了辆吉普车过来。他虽然离了休,叫车的面子单位还是肯给的。她看见他的车剪开人流停在她面前,她叫了一声“李叔叔”。她以为自己会哭,可是她没有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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